*8+ 5980,超短篇。/没有经历过未来战的世界线,沢田纲吉尚未假死,彭格列各个分部及相关人员也还未遭到大规模迫害。/都是片段,都是我歪了的脑洞。
-世界以痛吻我。-
这不是他第一次在急救室里见到山本武的身影。
狱寺隼人烦躁地掐灭了手里的烟,不顾火星在指尖燎出的刺痛,把那无辜的尼古丁制品碾成粉尘。
他以为自己带着一身凉透了的血,早已变得麻木不仁,可他该死的没有。十年来那些刻入骨髓的灼热的风几乎磨穿了他的灵魂,在每一次钻心剜骨的疼痛中把他从悬崖边生拽回来,居高临下且讽刺地宣告:彭格列的意志尚未完成。
他们没有退路。
急救室的灯闪了两闪,他猛地站起来,挤开涌出的医务人员闯了进去。
他们被淹没在西西里昏暗的傍晚里,裹着一身冷气钻入门框低矮的小酒馆,磕磕碰碰地从拥挤的桌椅间找到一个容身之地。
狱寺隼人沾到凳子就泄了力,垮下肩膀漫不经心地嗅了嗅袖口。浅淡的硝烟味顺着手腕钻入他鼻尖,他反感地一皱眉头,无处安放的长腿跟桌脚打起了架。山本武无奈地看了一会儿,最终流露出半个笑容来。他朝吧台招招手,回过身撑着下巴打量起对面的人:“狱寺,你还真是一点也没变啊。”
“嘴角的伤是哪来的?”银发男人没接山本武的话,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唇角,眯着眼睛像只绿瞳的猫。他指节上交错的戒指反着酒馆的暖光,那些冰冷的金属制品碰撞在一起,竟有些刺目。
“……是个意外。”雨守眨了眨眼睛无辜道。
“意外?也是,你这笨蛋脸上就算再多几道伤痕,也不见得会多讨人喜欢。”
他们碰杯,在喧闹的人声中抿了口烈酒,但谁也没想多放肆。
太疲惫了。
所有人的肩上都负起了一整座厚重的黑暗,那些肮脏污秽的年岁统统化成了实体,从每个人的脊椎上大刀阔斧地轧过。他们要背着百年的荣辱,追寻那虚无缥缈的凤凰涅槃。他们要以自己的灵魂作为代价,换来一个构建在连绵成川的灰烬上的,毁灭后的重生。
绷带下渗血的伤口隐隐作痛,狱寺隼人低声咒骂了句他不够合格的手艺,眼睛却死死不肯移开——他从头到脚地把山本武审视了一番,仿佛要检查他是不是又折腾出了更多的意外来。
结果是好的,他得到了一个全须全尾的大白痴。他在心里近乎贪婪地想,也并不打算对此作出反驳。
狱寺隼人傲得像头豹子,就跟他的匣宠一样,高高在上的不可亲。曾经有不知好歹的人私下里这么说,等这话传到他耳边时已经变了味道,而那让他炸掉了手里的酒杯,对一旁看笑话的人比了个毫不优雅的手势。
事实上他总是能与稳重优雅一词挂上钩的。从谈吐举止到清理门户,干净利落又不失礼节,比起杀手倒更像是个骑士,只是——也许仅是为了尽职尽责地做他彭格列最忠诚的“走狗”。他难得地想要自我调侃一次,就不知趣地提了这么个话题。所以他至今记得山本在酒精作用下蹭了一层淡红的脸,因为微怒反而显得愈加沮丧起来,或许他仔细找找还能发现委屈的大狗耷拉下来的耳朵。
他也记得男人手指冰凉的温度,那双握惯了剑柄的手覆着一层薄茧,就好像被他所斩杀的魂魄带走了气力一般,修长而毫无血色。他抓住了狱寺隼人的手臂,以一种微不可闻的幅度颤抖着。
狱寺隼人知道他想说什么。他就是知道。
山本武说你不是。阿纲不是,你也不是。男人的蝴蝶骨在沾了血的衬衣下扇动着,过往的伤痛与茫然都被他嚼烂了咽回肚里,被他踩在脚下看作是挥剑向前斩断一切的基石,连脆弱的半个字都不知该如何描写。但此时虚虚实实的困倦随着醉意撵了上来,他半个身子挂在柔软的沙发上,却还握着狱寺的手腕不肯松开。
就好像抓住了什么就永远不会消失一样。
那是狱寺隼人唯一一次,从那个不知何时就成长了的男人脸上,找出一点难言的迷茫来。
接着他瞪大了双眼,嘴角边缘被印了一个一触即分的吻,像极了被捋了胡须的大猫。
没有人说爱。
“嘘。”
山本武划了个噤声的动作,把狱寺隼人拦往身后。无星无月的天幕如同一张黑色的网,把人心里那么些阴暗的东西都收了进去,笼罩在所有的阴谋之上。
他们靠在墙角的一团昏沉里,被风吹得满目烟尘。
“再等等?”
“……再等等。应该还没到时候。”
似乎是察觉到了岚守的焦躁,山本武侧过身,探向对方想解释点什么。还没来得及开口,手臂上传来的力量就硬生生又把他扯近了几厘米,温暖的热源贴到他耳边,而那人鬓角翘起的发让他有些发痒。
他听见狱寺隼人笑起来的声音,也看见了火炎燃起时的光。
“我可以速战速决……”男人说着,给了他一个带着点烟味的吻。
狱寺隼人站在急救室里,觉得灯打得太亮了点,照得他双眼发涩。他叹了口气,把嘴里那几句不怎么好听的问候吞了下去,放轻动作靠在了床沿。
他一定要说。
即使每一个明天的到来都是神明无眼大发慈悲,即使他们早就被彭格列赋予的使命扼住了咽喉苟延残喘。
再不说就太迟了。
-END-